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18+小说

寻秦记全本改编版 (4-5集) 原作者:黄易 改编:紫曰(frank511127) (2/2)

[db:作者]2025-02-01 11:23:09

第七章、尔虞我诈

  项少龙和荆俊回到乌府后,各自返回宿处。分手前,荆俊欲言又止。项少龙
知他心意,道:「白天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去上学吧!不过小心点,现在邯郸除
了乌府外,没有地方是安全的。」荆俊大喜道:「我是天生的猎人,不会那么容
易成为猎物的。」

  项少龙亦知他狡猾多智,逃走的功夫更是天下无双,所以并不担心。回到隐
龙居,众女均好梦正酣。项少龙虽疲倦欲死,但心理和精神被今晚一连串的事影
响得太厉害了,那能睡得着,灵机一触,就在房内妻妾榻旁依「三大杀式」卷上
的打坐方法,盘膝打坐运气,意与心会,心与神守,神与虚合,万念俱灭,竟无
意地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物我两忘的境界。精神超离了肉身的羁绊,浑浑融融,回
醒过来时,天色大白,众女都起床了。

  项少龙不理众女的惊讶,心中暗暗称奇,自己坐了至少有个把时辰,亦即两
个多小时,却像睡觉般似若合了合眼的工夫,盘交的双腿亦没有血气不畅的麻痹
感觉。在特种部队受训时,他也曾习过气功,以不同的站桩为主,却从没有这种
神清气爽的动人感觉。

  吃早点时,春盈四女服侍得特别周到,笑容灿烂甜美,故虽是严冬时份,仍
感春意迷人,心情转佳,充满了坚强的斗誌。吻过众女后,他匆匆赶去找肖月潭
,后者仍拥美高卧,见他寻来,披上一件棉袍,便出来见他。这时肖月潭易容的
化装尽去,露出精瞿脸容,与昨天那副尊容真有天渊之别,颇有儒雅风流的气质

  客气两句后,项少龙低声道:「图爷来赵的消息,已由贵国反对吕先生的人
漏了出来,传到赵王和赵穆耳里了。」肖月潭脸色微变,露出惊异不定的表情项
少龙续道:「但看来他们仍掌握不到图爷的所在。派人搜索,却是必然的了。」

  肖月潭道:「我会使人警告图爷。少龙,图爷会很感激你的,这消息太重要
了。」项少龙这才知道肖月潭并不是孤身潜入邯郸,见到他对自己语气不同了,
心中好笑,道:「赵穆对储君的防範非常严密。」遂把昨夜朱姬的一番话转赠给
他,连赵穆对嬴政下药一事亦不瞒他。

  肖月潭今次真的脸色大变,默然无语。项少龙昨夜便感到他主要是想把朱姬
母子带回鹹阳,对乌家如何撤往秦境并不热心。此刻听到真实的情况,始明白到
凭他们这些外来人,根本绝无可能救出朱姬母子,就算有最高明的易容术也不管
用。正如朱姬所说,除非破城攻入来,否则谁可把嬴政带走,带走了亦只是落得
毒发身亡的结局。

  肖月潭深吸一口气道:「少龙在何处得到这些消息呢?」项少龙道:「赵穆
身旁有我的人,昨晚终有机会联络到朱姬夫人,是由她亲口说出来的。」

  肖月潭也不得不佩服项少龙有办法,犹豫片晌后道:「少龙勿怪我直言,据
说赵王早怀疑乌家和我们吕大爷暗中有往来,现在图爷来赵的事又给洩露出来,
谁都猜到是要抢回她两母子,你们现在可说动弹不得,如何可以进行计画呢?」
项少龙胸有成竹地微笑道:「这问题我要明天才可答你,总之仍未到山穷水尽的
时候。先生可否先向图爷传话,若真想把储君母子带返鹹阳,我们双方必须衷诚
合作才成。」

  肖月潭知被项少龙识破了他们心意,老脸微红道:「这个当然——当然!嘿
!我会告知图爷的了。」又皱眉道:「赵穆用药之术,天下闻名,我们如何破解
呢?」

  项少龙笑道:「明天我自有令先生满意的答案。」肖月潭见他容光焕发,神
态轻鬆,信心不由增加了几分,点头道:「看来我要亲自去见一趟图爷,最快也
要三、四天才可回来,希望少龙到时会有好消息见告。」

  项少龙再和他密议一番后,才告辞离去,途中遇上来找他的陶方,后者精神
振奋,项少龙还以为那楚谍一天都捱不了,尽吐实情,岂知陶方只是道:「少龙
的方法真管用,只一晚他便崩溃了一半,只想睡觉,我看他捱不了多久,便要招
供了。」项少龙暗想这亦算好消息,这种手法虽不人道,总比伤残他的身体好一
点,再坚强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变得软弱无比的。

  陶方道:「少爷今早离城到牧场去了,会有多天不回来。」压低声音续道:
「他是去安排撤出赵国的事宜,十天后就是农牧节,我们例行有『祭地』的仪式
,由赵王亲到牧场主持,到时我们会把部份府眷送往早已预备好了的密处隐藏,
待将来风头过后,才把他们逐一送往秦国。」项少龙放下了点心事,以乌应元的
深谋远虑,他认为稳妥的事,绝不易出漏子。

  陶方引着他往鸟氏??的大宅走去,边道:「当日我在桑林村遇到少龙时,
已知你必非池中之物,仍想不到你会有今天的成就。对了,老爷要见你呢!」乌
氏?在那会议的密室单独接见这孙女婿,开门见山道:「今天找个时间,让我为
你和芳儿举行简单的仪式,正式结为夫妇。」项少龙忙叩头感谢。对乌廷芳他已
生出深厚的感情,亦以有这么一位娇妻感到欣悦。

  乌氏?皱眉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么亲密,芳儿会很快有身孕,真是奇怪—
—」项少龙心中檩然,自己虽有想过这问题是否与他高潮时的电流有所关联,但
毕竟自己并不在乎,乌氏?道:「我要告诉你一件有关乌家生死的大事,这事连
陶方都不知道,只有我们乌家直係有限的几个人才晓得。」

  项少龙愕然望着他。乌氏?肃容道:「举凡王侯府第,均有秘道供逃亡之用
,这事人人知晓,我们也不例外,有四条逃往府外的秘道,出口都是在城堡附近
,但对我们来说,只是作掩人耳目之用。」项少龙一对虎目立时亮了起来,又难
以置信地道:「难道竟有通往城外的秘道?」

  乌氏?傲然道:「正是这样,这条通往城东外的秘道历时三代七十多年才建
成,长达三里,不知牺牲了多少乌家子弟的性命,只是通气口的布置,便费尽心
血,深藏地底十丈之下,挖井亦掘不到,是借一条地下河道建成,入口处在后山
一个密洞里,还要经后宅一条短地道才可到达,隐秘之极。」项少龙至此才明白
为何乌家父子,对逃出邯郸总像胸有成竹的样子。乌氏?道:「所以只要你有本
事把朱姬母子带来乌府,我们便有把握逃出去。」

  项少龙大感振奋,信心倍增,最难解决的问题,忽然一下子解决了。乌氏?
旋又颓然道:「这条秘道很不好走,又闷又湿,我年青时走过一趟,便不再下去
,还希望永远都不须以之逃生,现在老了,更是难行哩!」项少龙道:「听陶公
说农牧节时,我们趁机送走一批人,爷爷你——」

  乌氏?哂道:「若我也走了,孝成王那昏君不立刻採取行动才怪,谁都可以
走,但我却不能走。」项少龙闻言色变。乌氏?淡然一笑,颇有点末路穷途的意
味,柔声道:「这天下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我垂垂老矣,去日无多,再没有勇
气去麵对处身秦国的新生活,也经不起逃亡的惊险和辛劳,所以我早和应元说了
,决定留在这里不走。」

  项少龙剧震道:「赵王怎肯放过爷爷呢?」乌氏?哈哈一笑道:「谁要他放
过?我连皮都不留下一片给他寻到,我风光了一生,死后亦不想受辱人前。」

  项少龙失声道:「爷爷!」他首次发自深心的对这胖老人生出敬意。

  乌氏?洒脱地道:「莫作妇人孺子之态,我对你非常看重。凡成大事,必有
牺牲的人。孝成王想攻破我乌家城堡,必须付出惨痛代价。我真的高兴,到了这
等时刻,我仍有一批捨命相随的手下。」顿了顿再道:「你只要带走朱姬母子,
孝成王会立即来攻城,若没有人挡他们几日,你们怎能逃远?」再毅然道:「我
意已决,不必多言。」

  项少龙知道难已改变他的心意,事实上他亦是求仁得仁。道:「秘道的事有
多少人知道?看来连廷芳都不晓得。」乌氏?道:「就是这样才能保密,放心吧
!知道这事的人都非常可靠,这几天见到乌卓,着他领你去探路,只要到得城外
,没有人比我们这些世代农牧的人更懂生存之道。」再冷哼一声道:「他不仁我
不义,孝成王这样对我,我就要他尝尝长平一役后最大的苦果,我要教他举国无
可用的战马,让他坐看赵国逐分逐寸的没落崩颓。」

  看着乌氏?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厉芒,项少龙忽然明白到若一个人抱定必死之
心,实在是最可怕的。

  项少龙对此早有心理準备,策着纪才女赠送的爱骑疾风,来到夫人府,在内
厅见到了赵雅。麵对玉人,虽近在咫尺,但项少龙已知府内已被赵穆派驻多人控
製监视,毫无空隙。小昭等诸女真的都不在府内,换上一批生麵孔。赵雅仍是笑
靥如花,但项少龙知道她心中的凄苦,俩人都必须演戏给赵穆看,尤其痛苦的是
,明明触手可得的玉人,却必须任她被奸人控製着,真让项少龙想要大声狂喊。
赵雅看了他一眼,压抑着心中的悸动道:「少龙你今天特别神采飞扬,是否事情
有了新的进展?」跟着刻意压低音量道:「是否抓到赵穆的痛脚了?」

  项少龙也配合地摇头道:「那有这么容易!」赵雅道:「那是否朱姬母子方
麵有了进展?」

  项少龙装出苦恼的样子,紧锁双眉道:「她母子居处守卫森严,根本没有方
法闯入去,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她们母子一麵?」赵雅则垂下头道:「让我想想
吧!」

  项少龙知道她因麵对自己心情动荡,演得毫不称职。正容道:「我昨夜想了
一晚,决定依晶王后的话,刺杀赵穆。」赵雅闻言一惊,剧震道:「少龙!」仰
起俏脸,一脸讶然望向他。

  项少龙沈声道:「只要杀了赵穆,才有机会把朱姬母子劫走,我现在有一批
大约五百人的乌家死士,有能力对赵穆公开施袭,只要手脚乾净点,谁敢说我行
凶?」赵雅冷静下来后,心思一转后,激赏地看着他,项少龙知道她想到自己假
装落入了晶王后布下的圈套里,让赵穆与晶王后产生疑忌,又可引开赵穆的注意
,好从容布置,确是一着妙棋。

  项少龙续道:「但什么场合最适宜行动呢?」赵雅垂下头去掩住眼中的欣喜
,低声道:「十天后是农牧节,赵穆会随王兄到乌氏?城外的牧场举行祭祀仪式
,少龙务要小心才好。」项少龙朗声道:「不要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吧!我会把五
百人分作两批,一批埋伏途中,伏击你王兄和赵穆的座驾——」

  赵雅故意惊叫声道:「什么?你连王兄也要——」项少龙为骗得赵王和赵穆
入彀,不用假装的眼中也射出深刻的仇恨道:「你王兄这样在妮夫人一事上包庇
赵穆,不用说也因为他亦是罪魁祸首,这种奸恶之徒留在世上,雅儿迟早也会遭
他毒手,我绝容不得他继续伤害我心爱的女人!」

  赵雅眼中泛起泪光,无限柔情地看着他,嘴里却配合地道:「那另一批人是
去攻打质子府抢人了,但你们怎样离城呢?」项少龙胸有成竹地道:「我会在城
西开凿一条通往城外的短地道,乌家在这方麵有足够的人手和专材,保证神不知
鬼不觉,到时城外还会备有人马,走时分作十多路逃走,沿途又有预先设置好的
隐藏点,就算大军追来,亦难以找到我们,何况那时邯郸城因你王兄和赵穆之死
,群龙无首,必乱成一团,若让晶王后当权,她更不会热心追我们,这计画可说
万无一失,到时我再约定和你与倩儿碰头的时间地点好了。」

  赵雅细细品量项少龙的话,若有所悟地道:「这样应该没有问题,雅儿会静
待项郎的消息,」项少龙随即站起来道:「来!让我们去看看倩儿。」

  离开夫人府后,他感到极其无奈的痛苦。痛苦是他为了大局不得不让赵雅身
在虎穴,与赵穆这奸贼周旋,而更痛苦的是他知道赵雅是心甘情愿地为他牺牲。
在这强权淩驾一切的时代,他虽然几次由强权手中救回素女、舒儿与赵妮母子,
但这次却完全毫无把握。

  这十天的缓冲期至关紧要,赵王会故意予他方便,使他能从容部署刺杀的行
动,好以此为藉口,把乌家庞大的基业连根夺去。若没有堂皇的藉口,赵王绝不
敢动乌家,因为那会使国内有家当的人无不自危,纷纷迁往他国,那情况就糟了
,他也可算用心良苦。现在只要弄清楚真正的嬴政在那里,他便可明修栈道,暗
渡陈仓了。说不定还可说服乌氏?施施然离去。

  想到这里,恨不得插翼飞进质子府去,向那妖媚绝代,迷死男人的朱姬问个
究竟。天气严寒、北风呼啸。街上人车疏落,可以躲在家中的,都不愿出来捱冻
。蹄声响起,一队骑士出现前方,临近一看,原来是成胥等十多个禁卫军。项少
龙见到故人,亲切地打着招呼迎上去。那知成胥愕了一愕,勉强一笑道:「项兵
卫,我有急事要办,有机会再说话吧。」夹马加速去了。

  项少龙呆在当场。心中只想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两句至理名言。看
来邯郸没有人是欢迎他的了。后方蹄声响起,一骑擦身而过,敏捷地递了一个纸
团给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蒲布约他见麵,上麵写着时间地点。项少龙心中一阵
温暖,把纸撕碎后,回府去了。

第八章、嬴政之秘

  项少龙独坐隐龙居幽森的林园里,一道人工小泉由石隙飞泻而出,形成一条
蜿蜒而过的溪流,沿途奇石密布,层出不穷。这时溪水差不多全结了冰,只余下
中间少许泉水滚流,蔚为奇象。赵妮及乌廷芳等都不敢来打扰他。心中思潮起伏
,想起与赵雅初次在邯郸长街相遇的情景,自己如何展开手段,把她征服。又想
到她被赵穆威胁下迷药陷害自己,在比剑场上欲悔恨自尽的时候,还有后来俩人
在宫中还有大樑期间的恩爱时光。如今她为了自己与乌家,毅然背负着背叛的骂
名,而自己为了大局又不能替她辩解,只有等逃出赵国后再跟大家解释。思索间
,他不自觉地依照墨子的打坐法行气止念,顷刻意畅神舒,忽被足音惊醒过来,
原来是陶方来找他。

  只见老朋友一脸喜色,到他身旁的大石拨掉薄雪坐下道:「那小子比猜想中
还不行,终于供出来了。」项少龙一计时间,若由昨天开始问起,至少疲劳轰炸
了他超过三十小时,绝非易受的事,欣然道:「可问到什么内情?」

  陶方有点洩气的道:「其实他只是个带讯的人,完全不知赵穆的底细,纯是
以口头方式报告楚国的事,再把赵穆的话传回给楚国的文信君楚冷,那是楚王宠
信的大臣。」项少龙道:「今次赵穆传的是什么话?」

  陶方颓然道:「只说三个月后请文信君派人送礼物来,就这有点特别。其他
便是最近发生例如嚣魏牟被杀那类普通消息。」项少龙心中一动道:「现在是否
仍在审问他?」

  陶方道:「当然!我怕他只是信口雌黄,所以依足你的话,不断迫他把细节
重覆,看看有否前后不相符的地方。」项少龙道:「他以前来过邯郸没有?」

  陶方摇头道:「他是首次接触赵穆,为了怕别人起疑心,相信他们每次都派
不同的人来。」项少龙道:「往返楚赵两地,最快要多少时间?」

  陶方道:「若是快马赶路,因有许多关隘盘查搁,只是单程也要两个月。所
以我才怀疑这小子说谎。」项少龙精通间谍方法,微笑道:「不,他没有说谎,
这是防止被人迫供的暗语,三个月可能是减半的说法,实际上是指半年,送礼来
是反话,我早想过若赵穆是楚国派来的人,绝不会让《鲁公秘录》落入赵人手里
,所以真正的意思是要楚人半年后派来高手,把秘录盗回去,赵穆对楚国真是忠
心耿耿。」

  陶方恍然道:「原来这是反话,取礼才真,而不是送礼。楚人真狡猾,而且
文信侯早知『礼物』指的是什么,故此一听便知。」项少龙眼中闪着亮光:「最
紧要弄清楚他来邯郸扮的是什么身份,用的是什么联络手法,愈详细愈好,我正
愁杀不了赵穆,今趟真是精采极了。」陶方开始明白他的想法,兴奋地去了。

  陶方后脚才去,荆俊便来找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项少龙站起身来,笑
道:「看来上课并非那么有趣,是吗?」荆俊来到他麵前,颓然道:「把我直闷
出鸟来,又不敢开罪未来岳丈大人,还累我破费买了十斤腊肉送给他,结果连赵
致的小手也碰不到。」

  项少龙道:「见不到她吗?」荆俊歎道:「见到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同窗,
难道真走过去摸她两把吗?我看大部份人,都是为她才去上课的。」

  项少龙哑然失笑道:「她也在上课吗?」荆俊摇头道:「开始时,她坐在一
角处,骗得我以为她是陪我上课,不半晌她便笑着跑了,蹤影全无,下课后怎也
找不到她。唉!拿剑逼我也不会再去了。」

  项少龙摇头歎道:「太没有耐性了,怎能夺得美人芳心。」荆俊只是摇头。
项少龙道:「你陪我到外边走一趟。」

  两人换过普通装束,坐上马车,出了城堡,才在转角处溜下马车,由荆俊远
远吊着他,看看有没有跟的人。半个时辰后,项少龙在城南一处密林里,见到了
蒲布。蒲布兴奋地道:「事情比想像中还顺利,赵穆的头号手下郑约明把我们全
体招纳过去,不是我自夸,我们这批武士于平原君在生时,在邯郸真的有头有脸
。」项少龙道:「有什么消息?」

  蒲布歉然道:「我们刚刚安顿下来,什么都听不到,看来没有一年半载,是
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项少龙道:「没有关係,你们就在那里留一段时间,到
时我会回来找你们,完成一件大事后,才领你们离去。」

  蒲布道:「一切全听项爷吩咐。」顿了顿道:「项爷!我们只希望追随你。

  项少龙诚恳地道:「我明白的,必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厚爱和期望。」两人
拟好联络的方法后,项少龙道:「你们知不知道有个叫齐雨的齐人?」

  蒲布道:「项爷问得真好,我和刘巢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当他的保镖,还陪他
四处玩乐。嘿!这小子对女人真有一手,那些姐儿见到他,都像蜜蜂找到花蜜般
黏着不放。」项少龙低声道:「有没有陪过他去见雅夫人?」

  蒲布道:「这就没有,但昨晚他却不用人陪,溜出使节馆,说不定是去找她
了。」项少龙道:「这事你谁也不要说,好了!若没有什么特别事,千万不要与
我联络,无论听到赵穆对我有什么不利行动,亦不要来通知我。千万紧记。」蒲
布知他智计过人,这样说虽不合情理,但其中必有窍妙。肯定地答应了。

  分手后,项少龙回到乌府,意外地发现乌应元、乌卓和滕翼三人全在等候着
他。在密议室内,乌家几个最重要的人物:乌氏?、乌应元、乌卓、陶方和项少
龙全体列席,还多了个滕翼,显出他因项少龙的关係和表现超卓,取得了乌家众
人的信任。这是有关乌家存亡的最重要会议。

  乌卓首先报告道:「我和滕翼依孙姑爷吩咐,在那二千精锐里选出了五百人
,照孙姑爷提议的方法逐一测试他们。嘿!想不到只有七十七个人能过关,明天
会开始训练他们,不过我敢保证这些都是能以一挡百的战士。」项少龙微笑道:
「你们只有十天时间,好好掌握了。」

  众人大奇,问他为何肯定只有十天?项少龙把整件事说出来,只隐瞒了假嬴
政一事,因为他曾答应要守秘。乌应元眉头大皱道:「那么你怎样把她母子弄出
来呢?弄了出来毒发身亡岂非更糟?」项少龙胸有成竹道:「这事另有转折,可
是当朱姬要说出来时,赵穆却来打断了,总之可包在我身上。」众人始鬆了一口
气,回复希望。

  滕翼冷冷听着,脸容没有半分变化,予人一种沈毅不拔的豪雄姿态。陶方赞
歎道:「少龙真是有办法,连赵雅这闻名邯郸的蕩妇都这般死心塌地为你去骗赵
王和赵穆,看来这十天无论我们有任何异举,他们亦不会干预的了。」项少龙却
是心中一痛,歎道:「非不得已,我是绝不愿意有人为我牺牲的。等大家安全离
开邯郸后,我一定要回来带走她们!」

  乌氏?点头赞许道:「若没有少龙,今次我们定是一败涂地,片瓦不留。」
转向儿子道:「秦国那边的牧场搞得七七八八了吗?」众人大讶,这才知道乌应
元竟去了秦境内部署。

  乌应元道:「我选了四个地方经营牧场,两年前已派出经验丰富的老手去处
理,现在颇具规模,足可勉强容纳我们移去的物资和畜牲。哼!我真想亲眼看到
孝成王那昏君在我们走后的表情。」项少龙忍不住问道:「牧场内那么多牲口,
沿途又有赵兵设关驻守,怎走得了?」

  乌应元笑道:「我们不会动这个牧场的半根草,移的都是接近秦境的几个畜
牧场,这几年来我们藉口对付秦人,不断把边境的牧场扩充,最好的牲口都送到
那里去。」陶方介麵道:「表麵上赵人仍与我们乌家保持良好关係,边境的守军
那知道这里的事,只要秦人同意,就算把所有牲口全体迁移,也不是难事,何况
我们只送走最好的牲口,以作配种之用。」

  乌卓道:「边防赵军有很多是我特别插进去改名换姓的乌家子弟,做起事来
非常方便。」项少龙心中佩服,原来为了救嬴政母子,几年前乌应元便开始做工
夫,所以现在才如此轻鬆从容。滕翼若无其事道:「不会有任何牲口留给赵人吧
?」

  乌氏?淡淡道:「这个当然!」项少龙心中不忍,想起遍牧场尽是牛马尸体
的可怖情景,但这亦是无可奈何,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改变话题道:「现在最关
键的事,就是我们能把城堡守得多少天,愈久我们便愈有把握逃出去。」

  滕翼和陶方刚得闻秘道的事,所以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赵人会以为他们被
困在城堡里,不会派人追他们,而朱姬母子亦可由地道离城,故愈守得久,他们
便愈逃得远,甚至在边防军接到消息前,早安抵鹹阳了。乌卓道:「这事包在我
和滕翼身上,这几天我会秘密由地道把兵员物资和守城的器械运来藏好,滕兄则
负责训练守城的战术。」乌应元向陶方道:「陶公最好把外人调往别处,儘量遣
散没关係的婢僕,歌姬则挑选精良的送出城外,但要装作秘密的样儿才成。」

  众人除滕翼项少龙外,都笑了起来。前者自妻儿惨死后,罕有欢容﹔项少龙
则是想起了乌氏?与堡偕亡的决定。忍不住道:「爷爷——」

  乌氏?插入道:「这事只能以血来清洗,使乌家后人永不忘记与赵人的仇恨
。谁要对付乌家,都要付出惨痛代价。」轻歎一口气后,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
缓缓道:「我们祖先实是秦国贵胄,因斗争被迫流落到赵国,就是凭着坚毅不屈
的精神,在荒山野地设置牧场,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畜牧大王。现在我的后代终
于返家了,而我则能轰烈而死,人生至此,夫複何求。」

  乌卓默然无语,乌应元和陶方则神色凄然。滕翼眼中射出尊敬神色,动容道
:「好汉子!」乌氏?欣然一笑,辛苦地站起来道:「所以这几天我要尽情享乐
,没有什么事就不要烦我了。」哈哈一笑,在众人目送下,哼着小调离室去了。

  滕翼和项少龙并肩朝内宅方向走去,问道:「準备怎样处置倩儿?」项少龙
知他疼爱这美丽的公主,怕自己会把她捨下不顾,保证道:「我怎也要把她带在
身边。」

  滕翼放下心事,转头找乌卓去了。当日黄昏,乌氏?秘密为项少龙与赵妮、
乌廷芳、美蚕娘举行婚礼,又为他纳了婷芳氏、素女、舒儿为妾,正式定了名份
。小盘见母亲与项少龙终成眷属,自己也有了父亲,乐不可支,只是师傅叫久了
,还是改不了口,项少龙也不在意。

  该晚项少龙又和荆俊潜入质子府。项少龙驾轻就熟,避过哨岗守卫,来到朱
姬香闺,两人躲在榻上,细细密语。朱姬媚豔的脸庞和他共用一枕,玉体与酥胸
毫无顾忌的紧挤着他,由于她是侧卧,迷人的气息有节奏地随着呼吸送入他的耳
腔里,那种诱惑性是没有男人可以抗拒的。

  幸好项少龙的眼睛投往帐顶部,否则被她那对媚眼一看,保证会不克自持,
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来。在这男权至上的时代,女人都懂得要以她们的天赋本钱控
製男人。朱姬正是这类妲己式尤物中的佼佼者。否则庄襄王就不会对她念念不忘
,而赵穆这双性恋者和大夫郭开此等精明人物,也不会同时迷恋上她了。朱姬不
说正事,先道:「你没有爱上赵雅那淫妇吧?」

  项少龙心道女人即是女人,时间宝贵,朱姬偏有闲情要来管这种闲事,惟有
顺着她语意道:「你熟悉她吗?」朱姬不屑道:「赵穆以前不时带她到我这里来
,你说算不算相熟?」

  项少龙记起赵雅曾暗示与那假嬴政有暧昧关係,看来就是这种在赵穆指示下
做的荒唐事,心头一阵酸楚,亦有种得意的感觉,因为赵雅终究是为了他而「从
良」了。朱姬忽地轻笑起来,得意地道:「赵穆虽然狡猾,却绝非我们的对手,
你应知道怎样好好利用这个淫妇吧!」

  项少龙暗叫厉害,给她一口道破了自己与赵雅的打算,深吸一口气道:「今
次事成,全赖她的帮忙。」忍不住道:「夫人!你的儿子究竟在那里?」朱姬道
:「先告诉我你的计画,让我看看是否可行,才可以告诉你。」

  项少龙历经变故,学懂了逢人只说三分话,扼要地把计画告诉了她,却隐去
了乌家地道这最重要的环节,并改为由城西出城。朱姬已非常满意,温柔地吻了
他脸颊,纤手抚着他宽阔的胸膛,娇媚地道:「你腰间硬梆梆的,扎了什么东西
在那里?」项少龙道:「就是可以飞檐走壁的工具和杀人于无形的飞针。」

  朱姬色变道:「赵雅知不知道你这本领?」项少龙知道她的忧虑,也不点破
,摇头道:「她虽曾见过,但我从没有解释用法,而且她看来仍对我犹有余情,
应不会向赵穆透露。」

  朱姬鬆了一口气,耳语道:「我们不能只是靠碰运气,你明晚可否给我带些
烈性迷药来,必要时,我要自己想办法溜出去。」项少龙愈来愈发觉这女人不简
单,皱眉道:「我们就算可迷倒屋内看守你的婢女,亦过不了守卫那一关。千万
不要相信郭开,他只是在骗你的身体。」

  朱姬「噗哧」笑道:「傻呆子才会相信他,我要迷倒的人就是他,这是我十
年来朝思暮想度出来唯一可逃走的办法,我要迷倒他是因看中他的身量和我相差
不远,只要把靴子垫高,衣服内像你般扎些东西便成。」

  接着歎了一口气道:「唉!若不找些事情来做,人都要被关得发疯哩。」顿
了一顿,声线语气均变成郭开那阴柔尖细的声音道:「所以我每天都模仿他说话
的声调和举止,若非知道绝对逃不远,我早溜走了哩。」项少龙为之绝倒,衷心
赞道:「你学得真是维肖维妙。」

  足音由门外传来,项少龙忙躲进暗格去。婢女推门入房,揭帐看到假装熟睡
的朱姬后,才安心离去。项少龙钻了出来。朱姬又靠过来搂着他道:「不韦手下
有个精擅易容术的人——」项少龙打断道:「你说的定是肖月潭,我刚见过他哩
!」

  朱姬欣然道:「现在我才真的毫无保留地相信你。好啦!告诉你吧,我虽不
懂易容术,但也曾因兴趣从他处学到了些诀窍,闷着无聊时每天都设法假扮郭开
的模样,自信除非相熟的人,否则绝不会看出破绽。」项少龙心中感歎,由此可
知朱姬多么渴望离开这个囚笼,亦见她在绝境中坚毅不屈的斗誌。

  朱姬道:「你至紧要带迷药来给我,以赵穆的谨慎多疑,必会加派人手看管
这里。」项少龙同意道:「给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不好的预感,若让赵穆知道我
有高来高去的本领,定会针对这点加以应付。」说着坐了起来。

  朱姬讶道:「你干什么?」项少龙没有答他,移到窗旁,往外看去,刚好一
队巡卫经过。待他们去后,往外麵的荆俊打出手势,不一会这小子灵若狸猫般穿
窗而入。项少龙吩咐了他回乌家取药后,看着他安然离开,才回到床上。朱姬瞪
大眼睛看着他道:「原来竟有这么身手高明的人物助你,难怪赵穆对你这么忌惮
。」

  项少龙道:「夫人快点说出有关储君的事吧!」朱姬好整似暇地道:「这么
急干吗?横也要等人拿东西来你才会走。你也不知人家心中憋得多么辛苦,好不
容易才有你这个说话的物件。」

  项少龙又好气又好笑,软语道:「算我求你吧?」朱姬得意万分,媚力直迫
而来,柔声道:「少龙!亲亲人家好吗?」

  项少龙无奈下,别过脸来,只见她那对摄人心魂的媚眼魅力四射,一瞬不瞬
的直盯着自己。两对目光交接了片刻,朱姬香唇主动的印在他嘴上,娇躯还轻轻
向他摩擦扭动。阵阵销魂蚀骨的感觉,遍袭全身,项少龙立时欲焰高涨,难以自
製。朱姬的香唇移开少许,花枝乱颤轻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能不动心的怪人,
原来和其他男人毫无分别。」项少龙大感气愤,亦因此分散了精神,压下了欲火
,微怒道:「夫人!」

  朱姬伸出两指,按在他嘴上,哄孩子般道:「不要发怒,人家是真心想和你
亲热的!」项少龙拿她没法时,朱姬正容道:「当日为了避人耳目,不韦和异人
郎君没有把我带走,当时我刚产下一子,尚未足月。他们走后,我知道形势不妙
,说不定政儿会被赵人杀掉洩愤,于是连夜使僕人出外找寻其他婴孩,好代替政
儿。」

  项少龙恍然道:「原来现在宅中的假嬴政是这么来的。」朱姬苦恼地道:「
匆忙下做的事,自然会有错漏,一时间亦找不到同龄的婴儿,惟有以重金买了个
三岁的小孩代替。幸好那时没有人当异人郎君是个人物,连他有没有孩子都不知
道。当夜赵穆发觉吕不韦和异人郎君遁走后,兇神恶煞的来把所有婢僕全体处死
,只剩下我和那假儿子,也没有起疑心。」

  项少龙这才恍然,怪不得嬴政的年龄与史书不符,真实的情况竟是这么曲折
离奇的。长平之战发生在西元之前二六零年,自己到此已有年多光景,眼前应是
西元前二四九年,中间隔了十一年。假设秦始皇是在长平之败传到赵国后才出世
,古代讯息不便,说不定已跨了一年,所以嬴政应是在长平之役后一年的年头出
生,那他在西元二四六年登位时,即距今三年后,便刚好是十三岁了,证实史书
无误。

  自己真蠢,竟猜不到这嬴政是假的。以前想不通的事,立时贯然而悟。这才
合道理,以秦始皇的雄材大略,怎会是窝囊的人物。朱姬由衣服里掏出一块式样
特别,刻有凤凰纹饰的精緻玉坠,解下来珍而重之塞入项少龙手心里,又把他手
掌阖了起来,两手用力包紧他的铁拳,柔声道:「真正的政儿却被送到邯郸一个
刚在长平之役失去了两个儿子的穷家寄养,说明将来以玉坠相认。政儿颈上戴着
同样的玉坠子。这个是凤纹,那个刻的是龙纹。」

  项少龙道:「那对夫妇知否储君的来历?」朱姬眼中射出又喜但又忧心憧憧
的神色,紧张得呼吸急促起来,娇喘着道:「当然不会让他们晓得,只说是富家
千金的私生子,当时我想不到会立刻被软禁起来,知情的僕人又给杀了,所以直
到今天你来后,才有机会告诉你这件事。天啊!你定要给我把他找来才成,否则
我也不要活了。」

  项少龙手心感觉着玉坠传入手内朱姬玉体的余温,充满信心道:「我敢以人
头担保,必可找到他。」他自是信心十足,否则历史就不会是那样的了。朱姬呻
吟道:「不要哄我欢喜。」

  项少龙道:「我是个有异能的人,预感到的事绝不会错。」朱姬半信半疑地
看了他一会后,凑到他耳旁念出了横亘心内十年那收养她儿子的人的姓名和住址
。项少龙用心记着。窗门轻响,荆俊去而複返,手中提着大包迷药,笑嘻嘻来到
帐前,运足眼力打量朱姬,立时目定口呆,忘了说话。朱姬看得「噗哧」一笑,
自是百媚千娇。

  项少龙责道:「小俊!」荆俊这才灵魂归位,道:「这是烈性迷药,只一点
点可教人躺上一天,冷水都救不醒,这里是足够迷倒百多人的份量了。」

  蓦地远方蹄音骤起,由远而近。朱姬和项少龙互望一眼,知道赵穆确实心思
敏捷,想到朱姬母子是最重要的关键,故即使深夜也立即派人重新布防。项少龙
匆匆与朱姬约定了逃走的时间地点后,两人迅速离去。刚攀上高墙,卫士已由假
嬴政居所那边拥来,展开新防卫网。由此刻开始,这坚强的秦始皇之母,便要靠
自己的力量和才智逃生了。

第九章、偷天换日

  翌日清早,急不及待的项少龙偷偷溜到街上,故意绕了一个圈子,才来到城
西贫民聚居的地方。虽说是穷民,生活仍不太差,只是屋子破旧一点,塌了的墙
也没有修补罢了!这里的人大多是农民出身,战争时农田被毁,不得已到城市来
干活。他依着地址,最后来到朱姬所说的南巷。这时他亦不由紧张起来,抓着一
个路过的人问道:「张力的家在那里?」

  那人见他一表人材,指着巷尾一所围着篱笆的房子道:「那就是他的家了!
」接着似有难言之隐,摇头一歎去了。项少龙没有在意,心情轻鬆起来,暗忖应
是这样才对,举步走去,来到门前,唤道:「张力!张力!」

  「咿呀」一声,一位四十来岁样貌平凡的女人探头出来,惊疑不定的打量了
项少龙一会,问道:「谁找张力?」项少龙微笑道:「你是张家大嫂吧!」由怀
中掏出玉坠,递到她眼前。

  「砰」的一声,张嫂竟像见了鬼似的猛地把门关上。项少龙给她的反应弄得
楞在当场,呆子般望着闭上的木门。不一会屋内传来男女的争辩声。项少龙反心
中释然,养了十年的孩子,自然不愿交还给别人,惟有在金钱上好好补偿他们了
。伸手拿起门环,轻叩两下。

  顷刻后门打了开来,一名汉子颓然立在门旁,垂着头道:「大爷请进来。」
项少龙见他相貌忠诚可靠,暗赞朱姬的手下真懂拣人。步入屋中,只见那妇人坐
在一角,不住饮泣,屋内一片愁云,半点生气也没有。更不闻孩子的声音或有什
么孩子衣物。项少龙皱眉道:「孩子呢?」

  那妇人哭得更厉害了。张力双目通红,痛心地道:「死了!」这两个字有若
晴天霹雳,轰得项少龙全身剧震,差点心脏病发,骇然叫道:「怎么死的?」

  张力凄然道:「旧年燕人来攻邯郸,所有十三岁以上的孩子都被徵召去守城
,被燕人的流箭射杀了。我们虽受了大爷你们的金钱,却保存不了孩子,你杀了
我们吧!活下去亦没有什么意义了。」项少龙失声道:「可是他去年还未足十岁
啊!」想起刚才指路那人的神态,才明白是为他们失了儿子而惋惜。

  张力道:「只怪他生得比十三岁的孩子还高大,一天在外麵玩耍时,被路过
的兵哥捉了去。」项少龙颓然坐下,把脸埋在两手里。天啊!秦始皇竟然死了,
怎么办才好呢?不!这是没有可能的,这对夫妇定是骗我。但看其神态,又知这
是实情,尤其一边墙的几上,正供奉着一个新牌位。张力在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子
,递给他道:「这是从他尸身取来的,他就葬在后园里,大爷要不要去看看?」

  项少龙挪开双掌,眼光落在玉坠子上。一个荒唐大胆的念头,不能抑製地涌
上心头。他站在牌位前寻思良久,以特种部队渗透匿蹤的角度,把这个念头不断
地盘算推敲,终于确定了缜密完善的计画。

  项少龙当下给了张力夫妇五十两金子,说是那位富家千金给他的报酬,嘱咐
他们绝不可说出小孩已死的事情,并儘快改名换姓远避他乡,能走多远就多远。
左邻右舍凡有来往者,则一律各给五两金子,要他们各自离开觅生。这些贫苦人
家得了金子,马上卷起铺盖行李,不到半天工夫就走得光光。一堆露宿在外的贫
民,马上抢着挤进这些破烂屋里,转眼间就住满了人。

  项少龙安排妥当,回到隐龙居,直接去赵妮住处,寻着赵妮便往后园而去。

  赵盘独自一人在后园内练剑,专注用神,但项少龙才踏进园内,他便察觉到
了,如见到父亲般持剑奔来。

  项少龙「嚓!」地拔出李牧所赠的名剑血浪,大喝道:「小子看剑!」赵盘
眼中精光一现,挥剑往他劈来。项少龙摆剑轻轻鬆鬆架着,肃容道:「当是玩耍
吗?狠一点!」

  赵盘一声大喝,展开墨子剑法,向项少龙横砍直劈,斜挑侧削,攻出七剑。
到第七剑时,终因人小力弱,被反震得长剑甩手掉在地上。赵盘一麵颓丧,为自
己的败北忿忿不平,却又无可奈何。项少龙为他拾起长剑,领着他到园心的小桥
对坐在低栏处,拥着赵妮的纤腰,正容道:「妮儿、小盘!你们是否真有决心排
除万难助我除去赵穆这大奸人?」赵盘闻言立即点头,斩钉截铁道:「无论如何
,我也要把赵穆和大王杀了。」赵妮望着项少龙道:「若非夫君早有预防,妮儿
已遭王兄与赵穆毒手,小盘更自不待言。妮儿已是项家的人,项郎有何计画需要
我们母子,只管明言。」

  项少龙沈声对小盘道:「你不是和太子是好朋友吗?」赵盘不屑地道:「他
从来不是我的朋友,只懂凭身份来欺压我,娘从了你后,他便整天向人说娘是淫
娃蕩妇,若可以的话,我连他也要杀掉呢。」旋又颓然道:「但就算我像师傅那
般厉害,也杀不了他们,否则师傅早就把他们杀了。」

  项少龙惊异于赵妮与小盘精到的推论,微笑道:「你们要报仇,我也要报仇
。不若我们做个分配,赵穆由我对付,孝成王这昏君则交给小盘处置,好吗?」
赵盘那想得到项少龙这么看得起他,瞪大了眼睛,呆看着这敬佩的「父亲」。赵
妮更是惊讶地张着小嘴,不敢置信。

  项少龙压低声音道:「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们依我吩咐
去做,绝不可洩露半句出去。但从此以后,你们母子可以相见却不能相认,这样
也可以吗?」

  赵盘讶异地望向赵妮,后者坚定地点了点头。赵盘立即跪倒地上,重重叩了
三个响头,小眼通红道:「赵盘什么都肯做。」项少龙低喝道:「站起来!」

  赵盘霍地立起,眼内充满了渴想知道的神色。项少龙微微一笑道:「我想使
你成为统一六国的秦始皇!」赵妮与赵盘皆呆在当场,赵盘嗫嚅道:「什么是秦
始皇?」

  项少龙把整个事情缘由还有张力夫妇的安排都告诉赵妮与赵盘后,把玉坠挂
到赵盘颈上。由这一刻起,他就是秦国王位的继承者嬴政。赵盘的神色又惊又喜
,但眼神却坚定不移,充满一往无前的决心。没有人比他这个长居王宫的小孩,
更明白这机会是如何难得。也惟有成为天下最强大国家的君主,他才有能力杀死
赵王。他不但恨赵王,亦恨每一个袖手旁观,任别人欺侮他们母子的赵人,而现
在只有项少龙能使他完全信任,也只有项少龙能让他得到这乱世中最大的力量。

  项少龙忍不住抱住赵妮与小盘,来到战国时代后,第一次感觉自己有妻子小
孩的家庭感觉。赵妮更是幸福地望着这生命中最爱的两个男人,死里逃生之后,
只要能永远在他们身边,名份什么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项少龙跟赵盘交代妥当后,前往雅夫人处。赵雅脸色苍白疲倦,显然这段日
子非常难过。项少龙心疼道:「雅儿要注意身子,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不
要勉强,顶多我们提早摊牌,先把你们救出王宫再说!」

  赵雅微颤道:「不!这样会让大家都走不成的,雅儿只要知道少龙在乎人家
就够了,千万不可因此而误了大局!」项少龙道:「我最担心雅儿跟小昭、赵大
他们,如果我们顺利逃走,赵王必定会迁怒于你,赵穆更不可能会放过你的!」
赵雅猛下决定地道:「如今要保护雅儿跟小昭他们,唯有牺牲雅儿的名声。只要
大家都认为雅儿出卖了少龙,但却被少龙识破,反过来利用雅儿,这样赵王与赵
穆就不会怀疑我们了。」

  项少龙大惊道:「这怎么可以?雅儿岂不是会被众人唾?,以后还怎么做人
!」赵雅凄然一笑道:「项郎不必担心,雅儿早已习惯,只要项郎一人相信我就
够了!」

  项少龙颓然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房外微微脚步声响起,赵雅警
觉地压低声音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项郎记紧不可露出马脚,否则全盘皆
输,大家都没得活命了。赵穆已经派人把我这跟嬴政那里全部都换成他的人,赶
紧把消息给雅儿吧!」

  项少龙亦有所觉,故意歎道:「看来除了强攻质子府外,再没有其他方法可
救出赢政,不过乌家的子弟兵人人能以一挡十,我的计画定能成功,赵穆和孝成
王休想活过农牧节。」

  赵雅稍提高声音道:「少龙最好告诉我当日行事的细节,让我和三公主好好
配合你,才不致到时会有错失。」

  项少龙微笑道:「不用紧张,过几天我才把安排详细告诉你,因为其中部份
仍未能作最后决定。」赵雅对他眨眨眼道:「少龙!这几天有没有听到关于人家
的闲言闲语?」项少龙会意地道:「你是说齐雨的事吧!怎么会呢?我绝对信任
我的好雅儿,明白到你是虚与委蛇,以瞒过赵王对我们的怀疑。」赵雅眼中闪过
喜悦的光芒,笑道:「不去看你的美丽公主吗?」

  项少龙站起身来抱住赵雅,在她耳边低声道:「我项少龙对天发誓,一定会
将雅儿救离赵国,随我到天涯海角,厮守终生」赵雅终忍不住热泪盈眶,抱住项
少龙痛吻不已。

  接着的几天,乌家全力备战,兵员和物资源源不绝秘密由地道运进城堡内。
项少龙亲自训练那七十七个乌家的特种部队,而他所用的方法,使滕翼这精通兵
法的人亦为之倾倒,那想得到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训练方法。

  他亦不时往见赵妮与小盘,教小盘如何扮在穷家过了十年的嬴政,到后来反
是由小盘告知他自己想出来的东西。项少龙见他这么精乖,大为放心。不知不觉
,离农牧节只有三天时间。情势顿时紧张起来。现在项少龙最担心是朱姬,若她
走不出来,他们便真的要强攻质子府了,没有了她,小盘亦成不了嬴政。所以他
们另有一套应变计画。

  这天午后,离去了整整七天的肖月潭终于回来了。进入密室后,肖月潭神态
大是不同,歉然向乌应元和项少龙两人道:「首先!图爷着肖某先向你们道歉,
因为先前实存有私心,言语间有不尽不实之处。但保证由这刻起,我们会诚心诚
意与诸位合作。」乌应元如在梦中,不知项少龙使了什么手段,使这人态度大改
。项少龙却心中惊檩,知道这图先是个果敢英明的人物,如此一来,才有可能成
事。

  肖月潭道:「幸好得少龙提醒,否则图爷说不定会给赵人抓到。」项少龙问
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肖月潭道:「随我潜入城共有三十人,都是一等一的强手。」顿了顿道:「
图爷身边有一百二十人,亦是他手下最精锐的好手。」

  项少龙道:「肖先生最好命入了城的所有人全到乌府来。」肖月潭一呆道:
「少龙是否想和赵人打一场硬仗?」

  项少龙微笑道:「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先生请恕我卖个关子,后
天我会把全盘计画奉上,事关重大,请先生见谅。」肖月潭笑道:「少龙如此有
把握,我反更为放心,现在图爷藏在城外一处山头的密林里,静候我们把政太子
和夫人送出城外。」

  乌应元笑道:「先生真行,那几名服侍过先生的歌姬都不知多么念着先生呢
,只要先生一句说话,我们便将她们送到鹹阳府内——」肖月潭喜动颜色道:「
天下人人都说乌家豪情盖天,果是言不虚传,肖某交了你们这些好朋友了。」

  项少龙告辞离去,途中遇到来找他的荆俊,原来滕翼有事找他。到了靠近城
墙的一座成了临时指挥部的小楼,滕乌两人正在研究质子府的详图。项少龙奇道
:「那�弄来的好东西?」荆俊得意地道:「是我画出来的,只要我看过一次,
便可默写出来。」

  项少龙大讶,想不到荆俊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画功又那么了得,夸奖他两
句后,道:「希望不要用这强攻质子府的后备计画就好了,否则纵能成功,我方
亦要伤亡惨重。」滕乌两人一齐点头,可见对攻打质子府,均存有怯意。荆俊道
:「若要把质子府攻破,那确是难之又难的事,但若只须救出朱姬,情况便完全
不同,只要由我率领那『精兵团』便行了。」接着说出计画,竟然头头是道。三
人大讶,同时对他更刮目相看。

  项少龙暗忖这小子正是天生的特种部队,比自己还行,正容道:「由现在开
始,你就是精兵团的头领,你最好和他们同起同息,将来合作起来,便可如鱼得
水了。」荆俊大喜,别人忙得喘不过气来,他却閑着无聊,只能当滕翼的跑腿,
这时忽变成精兵团的指挥,怎还不喜出望外。一声呼啸,逕自去寻他的部下。

  乌卓苦笑摇头,追着去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会听这么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
指挥。滕翼闭目养了一回神后,睁眼道:「我仍放心不下倩儿。」项少龙道:「
照理未到农牧节,他们应不会摆布倩儿,免得惹起我们的猜疑。」

  滕翼道:「在赵王眼中,倩儿已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我担心他当天就会赐
她一死,我们便错恨难返了。」项少龙给他一说,以赵王的兇残无情,说不定小
孩子也不放过,惊疑地道:「那怎办才好呢?」

  赵穆迫赵雅把自己的人全部调走,一方麵是由他的人监视雅夫人,教她不敢
背叛他,同时亦可把赵倩控製,要她生便生,死便死。项少龙是关心则乱,脑内
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方法扭转这恶劣的形势。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只能待到最后
一刻,才可把赵倩救出来。滕翼道:「假若赵王早一天把赵倩召入宫中,我们便
什么办法都使不出来了。」虽是在这寒冬时份,项少龙仍冷汗直冒,骇然道:「
我倒没想过这么一着!」

  滕翼冷静地道:「这事包在我身上,赵穆仍不知我们看穿了他的诡计,所以
不会派大军驻防夫人府,就算派人押解赵倩回宫,亦不会劳师动众,只要我们派
人十二个时辰注视夫人府,到时随机应变,便不怕有失了。」项少龙有苦自己知
,除了担心赵雅、赵倩外,他也下了决心,不把小盘假扮嬴政一事告诉任何人,
将来除他和赵妮、赵雅、赵倩、乌廷芳有限几人外,便没有人知道小盘的真正身
份。滕翼道:「怕就怕赵王狠心到把女儿就地赐死,这事真伤脑筋。」

  项少龙寻思半晌,把心一横道:「这事说不定要强来了,我就施压力迫赵雅
让我把倩儿带到这里来,她唯一方法就是请示赵王,假若他真是存心处决女儿,
亦不会介意女儿到乌家来,还可多加我们一项掳劫公主的罪名,他们更可振振有
词了。」滕翼道:「理论上你应把赵雅一起带走,她难道不会生疑吗?」

  项少龙不便向滕翼透露赵雅的事,正愁怀难舒时,雅夫人派人来请他到夫人
府去。项少龙匆匆上路,心知肚明是赵雅要通知他行动的时候了。

第十章、错有错着

  项少龙在幽静的内轩见到赵雅。是日天气晴朗,多天没有露麵的太阳温柔地
照拂着银白色的世界。赵雅一身素黄,精神好了一点,但仍掩不住凄苍的玉容,
有种令人心碎的孤清美态。

  坐好后,献茶的婢女退了出去,赵雅轻轻道:「事情进行得怎样了?」同时
眼光一飘,暗示项少龙婢女躲在隔邻偷听。项少龙暗自心疼,却只能表麵一笑道
:「尚算顺利,你那处有什么新的消息,赵穆有没有收到风声?」

  赵雅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摇头道:「王兄和赵穆的精神都摆在和燕人的战争
上,暂时无暇顾及其他事情。」顿了顿续道:「倒是晶王后催促你快点动手,着
我告诉你王兄因你与李牧合谋上书一事,非常不满,极可能在农牧节后,对付你
和乌家。」

  项少龙暗忖这是要告诉我赵王逼我动手的决心了。赵雅续道:「你们与吕不
韦他们联络上了吗?若没有秦人的接应,怎把朱姬母子送回鹹阳去?」项少龙装
作苦恼地道:「早联络上了,他们派了图先率人来接应,但仍不信任我们,只说
我们若能把朱姬母子偷出城外,便到城西的马股山与他们会合。」

  赵雅知这是他胡诌出来的,俏目亮了起来,配合地追问道:「现在只剩下两
天时间,出城的秘道弄好了吗?」

  项少龙道:「什么都预备妥当了。」接着以最深情的语气道:「对我来说,
你和倩儿比朱姬母子更重要,所以我决定了先把你、倩儿两人送往城外,才发动
对你王兄赴农牧车队和质子府的特袭,否则宁愿取消整个计画。」

  赵雅虽知这是演戏,仍是娇躯微颤,道:「我们真的是那么重要吗?」项少
龙发自内心真诚地道:「失去了你们,我还有什么乐趣?依照往例,你王兄的车
队将于大后天辰时中离城,我会早少许于卯时末在后门处等你们,若诸事妥当,
立即派人先送你们到城西,待我劫到朱姬母子后,再来与你们会合,一起由秘道
离城。」

  赵雅续道:「谁负责城外的伏击呢?」项少龙道:「当然是由乌卓负责,车
队经过长草原时,我们的人会藏在预先挖好的箭坑内,在他们毫无防範下,只是
拏弓劲箭,便教他们应付不了,这计画可说万无一失。」赵雅明白项少龙大计已
定,忍不住喜道:「好吧!到时我会和三公主溜出来与你会合。」

  项少龙随即过去找赵倩,赵雅则回宫向赵王报告情况。赵倩见到他自是非常
开心,但又是忧心忡忡,怕他斗不过赵王和赵穆。项少龙把她拥入怀里,一边轻
怜蜜爱,一边告诉她赵雅捨身掩护大家还有小盘化身作嬴政一事。

  听得赵倩俏脸色变,也不知应害怕还是兴奋,吁出一口凉气道:「难怪雅姨
这些日子来跟以前大不相同,少龙啊!倩儿从未见雅姨这般样子过,少龙务要救
她脱离赵国。」项少龙道:「除了你以外,没有人知道雅儿的辛苦,所以你不可
揭破此事,直至大家安全离开为止。小盘真正的身份更是重要,无论在任何情况
下都绝对不能洩漏。」

  赵倩道:「我明白了!」项少龙把刚才对赵雅说的计画,告诉了她后,才回
乌家城堡去了。

  次日项少龙再到夫人府找赵雅,探听赵王的态度。果如所料,赵王知道这安
排并不在意。站在赵穆的立场来说,项乌他们便像在他的掌心内变戏法,怎样变
也变不出他的手心之外。所以绝不会因此而放过一举把项少龙和乌家所有潜在势
力尽歼的天赐良机。

  项少龙长身而起,正要离去。赵雅轻呼道:「少龙!」项少龙转过身来,赵
雅把娇躯挨入他怀里,纤手缠上他脖子,献上香吻,用尽所有力气泄出心中的离
别痛苦。项少龙亦热烈地痛尝她的小嘴,抚慰她饱受煎熬的身心。唇分后,赵雅
的热泪不受控製的流了下来。

  项少龙心中大恸,忍不住轻声道:「雅儿,跟我走吧,」赵雅仰首望着他,
轻轻摇了摇头离开了他身子,拭着泪道:「莫忘了小昭跟赵大他们,雅儿一走,
他们会受到比死还惨的命运。少龙记紧想办法回来找我们就好。」

  项少龙依依不捨地回到隐龙居,让小盘换过预备好的破旧衣服,又吩咐一番
后,才带他回乌家城堡。此前他已把嬴政另有其人一事告诉了有关人等,乌家各
人自是振奋莫名,最高兴的还是肖月潭,如此一来,整个局势顿时扭转过来。

  刚踏入府门,乌应元和肖月潭两人已抢着迎来,跪下高叫太子。小盘诈作慌
张失措,躲到项少龙身后,只是嚷着要见亲娘。项少龙向各人道:「他仍未习惯
自己的真正身份,让我带他去让廷芳照顾,待他见到王后再说吧!」众人那会疑
心,欢天喜地拥着这假太子到内府去了。

  时间转瞬即逝,农牧节终于来临。天尚未亮,城堡内所有人都起来了。此时
所有妇孺,藉口到牧场去庆祝农牧节,均离城去也。赵妮、美蚕娘、素女、舒儿
、婷芳氏和春盈四女亦是其中一批被送走的人。乌廷芳大发脾气,坚持要留在项
少龙身旁,众人拿她没法,惟有答应。

  城内除乌卓手下的二千精锐子弟兵外,还有在忠诚上没有问题的七百多名武
士和二百多男女壮僕,人数达三千人,加上高墙和护河,实力不可轻侮。这也是
赵王等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能把他们引离坚固的城堡,对付起来自是轻易多了

  吃过战粮后,项少龙领着滕翼、荆俊、肖月潭和他三十名武技高强的手下,
与由乌家七十七名精锐组成等于特种部队的精兵团,摸黑出门。他们离堡不久,
乌卓便率领另五十名好手驾着马车,往夫人府开去。

  半个时辰后,到达夫人府的后门时,天才微亮。后门立即打了开来,闪出赵
雅和赵倩。有人拉开车门,恭请两人上车。赵雅微随着赵倩跨到车上,只见乌卓
和另两人坐在马车上,冷冷道:「夫人你好!」赵雅心知乌卓等皆认为她出卖项
少龙,也不以为意,马车朝前开出。赵雅假意问道:「少龙呢?」

  乌卓向那两人打个眼色,那两人立即出手,把赵雅绑个结实,还封着了她的
小口。乌卓则把预备好的衣服,递给赵倩,让她加盖身上,不一会已摇身一变,
化成男儿模样,若非近看,绝难发觉破绽,尤其唇上黐的假须,更是维肖维妙。
赵雅看看对她不屑一顾的乌卓,又看看对她满溢感激的赵倩,心中百感交集,闭
上俏目等待项少龙的安排。

  乌卓厌恶地看着她道:「你这又蠢又贱的蕩货,竟敢出卖我们项爷,真是不
知自量。」「呸」的一声向她吐了一口涎沬,赵倩心有不忍,却不能说破。马车
这时转入了一条林间小径里,乌卓和赵倩两人走下车去,马车才再朝前开出。赵
雅的泪水终忍不住汨汨流了下来。

  车窗外忽见雨雪飘飞。项少龙、滕翼、肖月潭等藏在质子府对麵的密林里,
注视着质子府正门的动静,一切看似全无异样,门外更不见守卫,似乎毫没戒备
。肖月潭怀疑地道:「夫人会否这么轻易溜出来呢?」项少龙看着茫茫的雪花,
暗忖史书上确有写明朱姬母子都安然返抵鹹阳,所以这看来没有可能的事,应该
会顺利发生的。充满信心地道:「一定可以!」

  话犹未已,质子府门大开,先是十名赵兵策马沖出,接着是辆华丽的马车,
后麵跟了另二十名骑兵,声势浩蕩的来到街上,转左往城西驰去。众人喜出望外
,连忙行动。埋伏那方麵的荆俊接到旗号,立即发出準备攻击的命令,三十个精
锐队员迅速利用早先缚好的攀索,爬上林荫大道两旁的树上,弩箭瞄準迅速接近
的目标。

  那车队快要来到伏兵密布的树下时,后麵蹄声大作,只见一名赵兵策马追来
,打出停止前进的手号。指挥车队的小头目大讶,下令勒马停步。忽地箭声嗤嗤
,拏括声响,三十一个包括御车者在内的赵兵全部了账,都是一箭了命,倒下马
来。精兵队员纷纷跃下,準确无误地落在马背上,控製了吃惊嘶跳的战马。

  荆俊则轻若飘絮的跃在马车顶上,正要一个倒挂金钩,探头向里麵的「假郭
开」真朱姬邀功领赏时,「砰」的一声一个男子持剑撞开车门沖了出来。众人大
吃一惊。只见此人一身华服,年纪在二十五六间,高度比得上项少龙,长相英俊
不凡,生得玉树临风,那对眼更有勾魂摄魄的能力,足够资格作任何娘儿的深闺
梦里人。

  他也非常机警,见到满地赵兵尸体,四周全是敌人,一声发喊,便想窜入道
旁的树林里,那知脖子一紧,已给车顶的荆俊以猎兽的手法套个正着,手中剑甩
手落地。两名精兵队员扑上来,立时把他掀翻地上,还吃了三拳一脚,痛得弯曲
起身体。项少龙、肖月潭等刚赶过来,见到此情此景,都为之色变。马车内空无
他人。

  项少龙一脚踩在那人腹上,喝道:「你是何人?」荆俊抓着他头髮,扯得他
仰起那好看漂亮的小白脸。只见那人早吓得脸无人色,颤声求饶道:「大爷饶命
,我是齐国来的特使,与你们无冤无仇。」

  项少龙与荆俊脸脸相觑,想不到这齐雨中看不中用,如此窝囊怕死。肖月潭
气急败坏道:「怎办才好呢?郭开昨夜显然没有到夫人房去。」众人立时醒悟到
眼前此子定是去占朱姬便宜,得食后现在才离开,那朱姬虽有天下最能诱惑男人
的媚骨,亦无用武之地,没引得郭开到她榻上去,当然没有机会把他迷倒。

  项少龙擦地拔出血浪,指着齐雨的眼睛喝道:「你要左眼还是右眼?」齐雨
颤声道:「饶命啊!你要我干什么也可答应你。」

  项少龙回复了冷静从容,微笑道:「我只要你回质子府去。」马队冒着雨雪
,朝质子府开回去。项少龙和肖月潭两人坐在车厢里,胁持着惊得浑身发抖的齐
雨,看着这纵横情的古代潘安,又好气又好笑。大门打了开来,有人叫道:「齐
爷回来何事?」

  在项肖两人胁迫下,齐雨掀帘向外道:「我遗下了重要文件,须到夫人处取
回来。」那兵卫道:「郭大夫有命,任何人也不得进入质子府。」

  齐雨依着项少龙传入他耳旁的话道:「这文件与贵国大王有关,非常重要,
万事有我担当,快放行!」那兵卫显因他身份特殊,又是刚由府内出去,无奈下
让他们进入。随行的赵兵当然是荆俊等人假扮的,一来由于下着大雪,兼且这批
赵兵专责保护齐雨,与守府的赵兵分属不同营係,互不相识,一时竟没有察觉出
岔子来。众人鬆了一口气,车队迅速来到朱姬宅旁空地上。

  荆俊负责留守宅外,只见花园内处处架起了种种防御敌人攻来的设施,又挖
了箭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庆倖不用强攻进来。项少龙和肖月潭一左一右挟着
齐雨,再跟了四人,进入宅内,守在石阶下的四名赵兵认得齐雨,虽见他脸青唇
白,还以为昨夜「操劳过度」,没有起疑。其中两兵随他们一起入内。两名俏婢
正在厅堂打扫,见到齐雨都眉开眼笑,迎了过来。

  项少龙一声暗号,四名精兵队员同时出手,以从项少龙学来的手法,把两兵
两婢击昏过去,又立即用绳索捆个结实,塞着口拖到一角。项少龙寒声向齐雨问
道:「宅内还有多少人?」齐雨乖乖答道:「还有五个婢女,其中两人陪着朱姬
。」为了活命,他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四个精兵队员,正要去寻人时,大门忽又打了开来,郭开兴沖沖沖了入来
,向齐雨不悦地道:「使节大人为何去而複返,昨夜尚未兴尽吗?」语气中充满
了酸溜溜的意味。项少龙知他定是闻报由假嬴政处匆匆赶来,找占了他朱姬的齐
雨略作发洩,心中好笑。齐雨惟有向他报以苦笑。

  郭开这时才有空望往齐雨身旁诸人,他目光落在脸露冷笑的项少龙时,立时
色变,还未有机会呼叫,早刀剑加颈。项少龙微笑道:「郭大夫别来无恙!」郭
开颤声道:「你们绝逃不出去的!」

  项少龙淡然道:「谁要逃出去呢?」说到「逃」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肖
月潭喝道:「押他们上去。」两名队员先行一步,找寻其他尚未製服的婢女,项
少龙等则押着两人登上二楼,来到朱姬紧闭的房外。郭开受胁下,无奈吩咐房内
看管朱姬的壮婢开门。

  门才开了少许,项少龙已抢了入去,把两婢打昏。朱姬正呆坐在梳�铜镜前
,玉容不展,忽然见到有个赵兵闯进来动手打人,吓得目瞪口呆时,肖月潭已扑
前跪伏地上,低呼道:「小人肖月潭救驾来迟,累夫人受苦了!」言下不胜欷歔
,差点掉下泪来。项少龙心想这家伙倒有些演技,难怪能得吕不韦重用,提醒道
:「夫人快些变成郭开。」

  朱姬这才认出是项少龙,大喜下跳了起来,先来到郭开和齐雨两人身前,左
右开弓,每人赏了记耳光。项少龙心呼厉害,喝道:「先把他两人押出去,脱下
郭大夫的衣服,然后把他绑起来。」两名队员应命推了两人到房外。在肖月潭这
高手帮助下,当朱姬黐上郭开的招牌长须,又穿戴上他的官服官帽时,连项少龙
亦看不出破绽。

  朱姬醒起一事,问道:「政儿呢?」声音显得抖颤。项少龙微笑道:「幸不
辱命!」

  朱姬一声欢呼,差点要扑过去搂着项少龙亲嘴。旋又向肖月潭问道:「他—
—他长得像不像大王?」肖月潭乾咳一声,先偷看了项少龙一眼,才有点尴尬地
道:「当然像极了,但体质却像夫人那么好。」

  这么一问一答,项少龙立时知道连朱姬自己亦弄不清楚她这儿子是跟谁生的
。当然更想不到快要相见的儿子,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儿。这笔糊涂账,不知怎么
算才成呢。他们不敢逗留,走出房外。郭开自是给捆个结实,见到「自己」由房
内走出来,惊骇得眼珠差点掉了下来。朱姬模仿着他的声音道:「给我宰了他!

  郭开和齐雨同时脸无人色。项少龙不想下手杀死全无抵抗力的人,笑语道:
「留下他的命比杀他会更令他受罪。」朱姬白他一眼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笑着领先下楼去了。项少龙等反变成陪从,押着齐雨追下去了。

  朱姬扮成的郭开一马当先,走出宅门,学着郭开的声音语气,向后麵跟着的
齐雨斥责道:「若非你是由齐国来的贵宾,本官便要把你当杖责。」齐雨低着头
,一副犯了错事的样子。「郭开」一边责?,一边和齐雨登上马车,项少龙和肖
月潭当然也钻了进去。车队开出,来到紧闭的大门前,守门的兵头走了过来道:
「使节大人——」

  朱姬揭帘道:「本官要和使节大人往外一趟,你们小心把守门户。」那兵头
一呆道:「大人!这处怎能没有了你。」

  朱姬大发官威道:「我自有主张,那到你陈佳来管我,快开门!」妙在她连
对方的名字都叫了出来。那兵头一脸无奈。吩咐大开中门。车队无惊无险开出质
子府。

第十一章、兵临堡下

  马车停了下来。赵雅正在车上闭目等待,乌卓登上车厢,为她鬆掉绳缚。待
她活动了手脚后,乌卓命她下车。赵雅认得这是离乌家城堡不远处的一个密林,
几个人由树后转了出来,带头者正是项少龙。赵雅绷紧的心情鬆懈下来,双腿一
软,坐倒地上,热泪夺眶而出。项少龙将身旁的人一推,使他跌在赵雅身侧,假
意冷笑道:「便让你们这对姦夫淫妇做对同命鸳鸯吧。」

  齐雨颤声道:「不要杀我,大爷曾答应过的。」这好看的男人平时瞧来顶天
立地,不可一世,却原来如此胆怯无能,尤其和项少龙站在一起,与后者漠视生
死的英雄气概比较,立有云泥天壤之别。赵雅站起身来,在众人麵前道:「少龙
!我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项少龙仰天一阵长笑,强压住对赵雅的满心爱意与歉疚,故意冷冷地道:「
我不想让你汙了项某人的宝剑。我曾说过任何人要杀死本人,都要付出惨痛代价
,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叫你的王兄和赵穆来吧!」赵雅很配合地凄然问道:「
你们不是要逃出去吗?」

  项少龙神秘一笑道:「当然!我现在立即就走,有了朱姬,我已可向秦王交
待了。」蹄声在远方轰然响起。项少龙露出颇感意外神色,叫道:「糟了!给发
觉了。」

  乌卓也惶然道:「没时间走了,先回城堡去。」赵雅以泪眼目送这最爱的男
子离去,旁边的齐雨喜叫道:「看!赵兵来了,我们有救了!」赵雅虽见大事已
定,但整个心却因与情郎分别,痛苦纠缠不已,终于瘫软在地。

  项少龙等大功告成,在乌家战士的欢呼中凯旋而归,通过大吊桥,沖入城堡
去。乌氏?亲自在广场迎接,小盘则躲在一身戎装的乌廷芳和赵倩背后,看着回
複了本来麵目的「母亲」朱姬入堡下车。朱姬这时的眼内只看到一个小盘,脸上
现出无可掩藏,真挚感人的狂喜神色,往小盘奔过去。小盘也哭着奔了出来,投
入她怀里去,两母子抱头痛哭起来。

  分别了十年,令她朝思暮想的亲生骨肉重投入自己怀里,她那能不哭。小盘
则是因这「母亲」而想起自己与赵妮的遭遇,哭得比朱姬更厉害,更真诚,积蓄
着的愤怒激流般倾泻而出。乌氏?来到朱姬母子旁,感动地道:「夫人,这应是
高兴的时候才对。」

  号角声起,表示赵军已兵临堡下。朱姬�起俏脸,哭得又红又肿的秀眸看着
乌氏?道:「我们母子得有今天,全仗乌爷豪情厚义,感激的话不说了,只要我
们母子一天在秦国还可以说话,便要保得你们乌家富贵荣华,子孙昌盛。」她已
闻悉乌氏?与堡偕亡,以掩护她们逃走的壮烈行为,所以掏出了罕有的肺腑之言
。乌氏?目泛泪光,大笑道:「有夫人这句话,乌氏?可含笑九泉之下了。」

  肖月潭深恐夜长梦多,催促道:「夫人!我们立即要起行了。」乌应元和荆
俊的精兵队员,加上肖月潭和他的三十名好手,护着她们母子,和与项少龙依依
惜别的赵倩,往后宅去了,自然是由地道潜往城外,与图先的部队会合。项少龙
、乌卓、滕翼等则留了下来,没有了他们这几员大将,怎能抵挡人数多上了十多
倍,兼后援无有穷尽的赵国大军。

  赵军并没有立即进攻城堡,只在外麵布防,邯郸城内外的驻军不住赶来增援
,运来各种攻城的工具,到第三天时才完成了整个包围的阵势。这正是项少龙等
渴望的事,就是把赵军牵在这里不放,好让朱姬他们安然逃返鹹阳。整个计画最
精彩的地方,就是赵人以为嬴政仍在他们手内,所以不太计较其他人逃出去,只
要攻破了城堡,杀尽乌家的人,便心满意足了。

  项少龙不时在城墙露麵,还特别安排乌氏?和乌廷芳到城楼现身,使赵人更
不怀疑他们暗有图谋。第三天晚上,负责监听那四条只能通往堡外密林地道的乌
家战士,发现有赵兵潜来,忙把浸了脂油的柴火抛入地道里,再加鼓风机吹送,
把快到达的赵兵活生生焗死了数百人后,才把地道以石块封了。那边的赵王自是
气得七窍生烟,清早便派人到城下大骂一番。

  项少龙大感有趣,他还是首次见到这种毫无实质意义的「骂城」。滕翼一言
不发,取出他那特製的强弓,在赵人目定口呆中,一箭把那声音特大的骂城专家
射下马来,射程超过了八百步,比弩弓的射程还要远上了数丈。乌家战士采声震
天。赵兵则是噤口无言。

  忽又有一人策马沖来,这次学乖了,在千步之外已勒马停定,大声喝上城堡
道:「项少龙,大王要与你说话。」项少龙心中好笑,我才不会蠢得喊破喉咙与
你对答。旁边的乌卓召了个人来,笑道:「当众折辱一下他也好!」

  项少龙会意,道:「叫他有屁就放吧!」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乌卓和
滕翼不禁莞尔,对滕翼来说,那是罕见的表情。那人呆了一呆,大喝下去道:「
有屁就放!」

  声音在墙上墙下来回激蕩着。乌家这麵都放声大笑起来,充满喜悦的气氛,
赵人那边自是无比愤慨。对话还怎样继续下去,战鼓声中,赵军开始发动攻城之
战。

  赵人围城的大军,不计后勤支援的人数,总兵力达三万多人,以步兵为主,
这已是赵人一时间能召集的所有力量,把城堡重重布阵困着。

  在孙子兵法《雄牝城》篇里,将城市大别作两类:凡居于高处或背靠山岭、
又有良好水源的城堡叫「雄城」,非常难被攻克﹔凡居于低处,或两山之间,又
或背靠穀地,水草不盛的叫「牝城」,只要有足够力量,一攻便破。乌家城堡便
是典型的「雄城」,起初建城时赵王是希望作为城内另一能坚守的据点,那知竟
是变成对付自己的反叛基地。

  所以赵人亦不想仓卒攻城,免得元气大伤,初时还以为堡内人手和粮草均有
问题,这时看到城堡上士气如虹,才知道大错特错。本来众将均支持长期围困的
策略,岂知项少龙一句话,便惹得赵王沈不住气,下令强攻。

  乌家富甲天下,城堡的形式均是依当时最严格的标準建成,坚实严固。城墙
又厚又高,足可抵挡敌人的仰攻、攀登和撞击,护城河既深且阔,城墙上又有精
锐的乌家战士,所以纵然赵军人数多了十多倍,仍没有破城的把握,唯一的优点
,就是赵人后援无穷,足以支持他们打一场消耗战。项少龙他们虽有地道之便,
但储存的物资粮食早全部搬来,城外牧场的人又要逃往秦境,故变成了孤军,不
过他们的目的只是要守上一段时间,所以都是心怀舒畅,抱着游戏的心情和赵人
玩一场城堡攻防战。

  项少龙看着举起护盾,阵容鼎盛,不住迫近的赵军,皱眉道:「为何他们不
把护城河的水源截断,不用涉水过河那么麻烦?」乌卓笑道:「我们这条是活河
,不用引进河水,因为壕底有泉水喷出,想截断也不可以。」

  项少龙恍然,这是经一事长一智了。滕翼平静地道:「破解之法,是开凿支
流,把河水引走,但那最少要十多天的时间才成,我猜他们正在后方赶建活桥,
横跨河上,方便攻城。」项少龙奇道:「那现在下麵这些人岂非只是虚张声势?

  滕翼道:「围城军最忌闷围,必须让他们有些动作,当作活动筋骨也好,当
作操练也好,只有如此才能保持士气。」项少龙点头表示明白,在战争中,人的
心理因素绝不可忽略,古今如一。蓦地下麵的赵军一声发喊,持盾沖前,直沖到
城河对岸处,蹲了下来,躲在盾后,数千弩箭手,随后沖至,躲在盾牌手后,举
弩发射,一时漫天箭雨往墙上洒来。

  滕翼大声传令,乌家战士全躲到城垛之后,不用还击。滕翼又以比那骂城军
官更大的声音喝道:「準备沙石!灭火队準备。」话犹未已,敌阵中再沖出一队
二千多的火器兵,以燃着的火箭,往城墙射来。

  攻城战终于拉开序幕。双方各以矢石火器互相攻击,外墙和城头均有撞击和
火灼的痕累累,但都只是表麵伤痕,不损结构,乌家战士居高临下,矢石充足,
守得固若金汤,伤亡极少,而赵人一天下来,已伤亡了千多人,可谓损伤惨重。
直到此刻,赵王和赵穆仍不明白对方为何各方麵均如此準备充足,因为他们一直
密切注视乌家的动静,只见有人和物资移出城外,却没有东西运进城堡来。

  他们没有想起地道的存在,亦不能怪他们愚蠢,一来要建一条这么长的地道
,是近乎不可能的事,还有就是因为若有地道,项少龙等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那猜到这正是项少龙计画里中最关键性的环节。

  那晚消息传来,秦人大军犯境,吓得赵王麵青唇白,催迫手下大将日夜不断
攻城。到第十天时,赵人在伤亡惨重下,终于成功建立了三条跨河的临时木桥,
搬来云梯攻城,又以巨木撞击城门。乌家战士则以矢石火器还击,又以类似长钩
的武器对付敌人的攀攻,并用一镬镬的沸水滚油往下浇去,杀伤了敌方近二千人
后,赵人才退下去,只守着三座木桥。乌家方麵亦死了五十多人,伤了百多人。
伤者立即被运往城外。

  至此项少龙才真正感受到在战争里,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少,那对他是绝不
愉快的感觉。守到第二十天,赵人终于成功把河水引走,又花了三天时间以土石
把护城河填平,乌家城堡亦呈大势已去。赵人大举进攻,把攻城的有护甲保护的
战车,推过填平了的护城河。

  这些战车各种形式都有,最厉害是登城车、撞车和飞楼。登城车高度像城墙
那么高,使敌人能迅速攀车登城﹔撞车负着坚木,对城门和城墙施以连续的猛烈
撞击﹔飞楼则供箭手之用,反以居高之势,向墙头的守军袭击。对付的唯一方法
,是以巨石加以轰击。不到两天,能用的巨石均已用尽,项少龙立即发下撤退的
命令。

  当赵军攻入城内时,整个乌家堡全陷在一片火海里,由于房舍树木均抹上火
油,要救火也有心无力。赵人看着大火燃足了十天,剩下一片焦炭残余,片瓦不
留的灾场,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但总不会是好受了。是役赵人丧生了八千多人
,伤了万多人,举国震惊。乌家在赵国军民中一向声誉良好,赵王硬是把他们迫
反,自是怨声四起。

  到赵王由瓦砾底发现通往城外的地道,始知中了项少龙之计,不过那时已是
一个月后的事了。赵王虽暴跳如雷,亦只有徒呼奈何。这时他心中亦略有悔意,
有项少龙这么好的人材不能用,还把他白送了给秦人,确是何苦来由!

  《寻秦记》卷五终